第三十八章 怎忘(1/ 2)
初春的朝阳,平和而温暖的照射着整个离忧山脉,离忧山上绿浪如潮,古树苍松,灵气氤氲,巍峨的群山在这雾气中却更显的苍茫与悠然。
平静似乎可以传染,整个离忧教一片祥和,望之好像那俗世的温柔乡一般,让人一脚跌进去,便再也不愿意出来。
雾气在这山腹之间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如梦如幻,却是恁的让人神往。
莫忧峰,问道堂。
林逸之自从来到这离忧教之后,便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因为他发觉离忧山广瀚无边,连绵百余里,不但是四时的景色美不胜收,便是每日的景色也不尽相同。至于午时艳阳高照,彩云芳华,黄昏残阳如梦,晚霞染天,夜晚繁星点点,玉兔金蟾,林逸之却独爱这早上的离忧之景。
慵懒悠闲,没有午时的耀眼绚烂,没有黄昏的苍凉壮美,没有夜晚的宁谧深邃,有的只是点点与世无争的慵懒与出尘,伴随着这蒸腾的雾气,涤荡人的心,仿佛一下子便空灵了起来。
屋外那片幽深而繁茂的银杏树林,如今早已是嫩叶新枝,更显了那稠密的姿态出来,银杏树下树影婆娑,暗香习习,果真心旷神怡。
所有的事情,劈柴、打水、便是早饭林逸之也早已做完,如今正站在这片阴凉的银杏树下,眯着眼睛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的柔和阳光看着银杏枝头,神情十分的专注,一边看一边自语着:“这银杏树长势倒是蛮好的,怕是到了结果子的当口,满树硕果,肯定是甜美之极。”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林逸之馋嘴的思绪,扭回头去,一袭粉衣倩影自远而至,飞舞的裙角不经意间带起点点清晨的微光,恍恍看去,光影梦幻,曼妙非常。
林逸之一下子看得有些呆了,心中痴痴的想着: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男子能娶了我这绝色的小师妹去,到时候却要找上他拼个三天三夜的美酒不可。
陆汐月自清晨的微光中款款而来,身后,朝霞满天。她看他正出神的看着自己,哪里能猜到自己这个痴傻的逸之哥哥的心思,只又是一阵娇笑道:“喂,你这个傻呆子,刚才看银杏树出神,这会儿又盯着我看,莫不是我脸上多出一个鼻子来么?”
一句话使得林逸之方才回过神来,脸上神色一阵赧然。
刚要答言,忽听后面有人打趣道:“小师妹这么早就来找你的小哥哥啊?怕是眼中只有你这个林哥哥,把我早给忘到九霄云外去啦。不如,我明天去求求师尊和师娘,把小师妹指给小师弟如何啊?”
言罢人到,陆汐月和林逸之定睛瞧看,正是那个精瘦精瘦的段朗坤嬉笑着朝这边来了。
陆汐月却也不害羞,只把胸脯一挺,娇嗔一声道:“你这个段猴子,平日里不好好修炼,数你境界最慢,这时却跑到这里来嚼舌根,你要再胡说,瞧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又是一阵咯咯的娇笑。
林逸之的脸更是红的发烫,他对陆汐月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非分之想,只是格外的对这莫忧峰唯一的女子颇为关心,又加上这是师尊的女儿,便更是多了那份如兄长般的疼爱。今日见这段猴子有此一说,心下大窘,忙连连摆手道:“段师兄你却是玩笑了,小师妹天真可爱,又是师尊的独女,我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总是大她一些,平日里多关照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是最后半句话刚一出口,陆汐月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却是又多骂了林逸之几句木头,冲他一瞪眼道:“你这木头少说几句罢!我这年岁也小不了你多少!不要什么兄长兄长的给自己戴高帽子!”言罢却是将头一扭,自个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林逸之更是丈二和尚,朝段朗坤一使眼色,段朗坤见这二人的神情又是一阵好笑。陆汐月一瞪段朗坤,颇没好气道:“段猴子,你大清早跑来就说这些啊?看来你不用做饭果真清闲了许多。”
段朗坤这才正色道:“方才大师兄召集我们去他的房中,要传达有关这次十年一次的离忧向俗世收徒一事的详细内容,就差你俩了,我一猜你俩就在这里溺着,便寻了来,我们快去吧,莫让大师兄等急了。”
陆汐月这才正了正神情,却也不等林逸之,一个人当先走了。林逸之冲段朗坤呵呵一笑,二人朝曾锐金的房中去了。
曾锐金见大家都来齐了,便郑重的道:“昨日师尊让我和离木师弟留下,便是吩咐了招收新弟子的事宜,今年轮到我们莫忧峰当值,我们莫忧峰不比别处,别脉弟子人丁兴旺,帮手就多,我们莫忧峰只有五名弟子,小师妹又不便抛头露面,因此重担在肩,我们都不能怠慢了。”
曾锐金平日里老实柔和,若是有事,那大师兄的气度便显现出来了,众人皆神色一凛,点头称是。
曾锐金又道:“师尊现已闭关,我等应恪尽职守,毕竟兹事体大,新鲜的血液是我离忧教屹立不倒的关键原因,各位都要谨言慎行,各司其职,新来的弟子统一带入落霞谷中考核,考核合格才能准许他们进入离忧大殿与诸位首座师伯见面,然后进入试练堂测试资质,以供各脉首座挑选。这些环节层层相扣,不能有半点疏漏。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
众人连忙点头,只有林逸之有些不解道:“大师兄,我本事低微,我也要参加么?”
曾锐金呵呵一笑,冲林逸之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道:“小师弟不要担心,这些新来的弟子,大多是没有什么修为的,有一些可能是带艺投师,但是也是一些三脚猫的不入流的功法,师弟大可放心就是。再说师弟如今已是筑基三重的功法,却是担当得起的。”
林逸之这才点点头,算是稍稍心安,心下暗想:其实如今的功法到底是什么境界,自己心里也不清楚,那晚上无意之间的一个动作,似乎已经达到了驱物的境界了,只不过离忧无极道在筑基三重的事实是不容置疑的,那驱物又从何谈起呢?林逸之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修炼的殷厉宗功法,莫不是我那所谓的魔功精进的太快,已经是驱物的境界了?
想到此处,林逸之更是不敢向师尊和诸位师兄们求证,他固然老实,但是还没傻到向师尊言说自己的魔功已经可以驱物了,那绝对是变着花样的自投罗网。
只是仍有些不明白道:“大师兄,为什么他们还需要考核呢?我进这离忧教时除了试炼堂之外再无其他的考核了啊。”
陆汐月似乎还在生刚才的气,只没好气的截道:“你这个木头不是因为掌教师伯给你作保,省去了此中的环节。”
林逸之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曾锐金呵呵一笑,手中多了一个小册子递给林逸之道:“这里是所有考核的内容,到时候你要在一旁督促的,小师弟要熟记于心啊。”
林逸之忙小心翼翼的接过这册子,向曾锐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是他想的周到,要不然林逸之真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曾锐金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忽的想起莫忧峰的檀香和蜡烛不够用了,招收新弟子没有这些难成体统,便问道谁愿意下山去买些回来。
陆汐月却是闲不下来的,趁着只记得父亲闭关,胡闹的惯了,便争着要前往山下最近的离阳城里买檀香和蜡烛。还要拉上林逸之前去。众人谁敢和她争,曾锐金便同意了,只言说她一个姑娘家必须有人跟着才行。
曾锐金原本打算让白离木跟着她前去,一则白离木办事沉稳,二则修为高强,遇到什么紧急事情也可出手救援。哪料陆汐月却是百个万个不同意,却只要林逸之跟她前去。
曾锐金想了想,觉得离阳城近在咫尺,又是俗世大城,料也没有什么危险,再说一个是驱物大圆满,一个是筑基三重的实力,便是有个小麻烦也应付得过来,也就答应了下来。
林逸之自上得离忧山来,已有五年未曾下过山去,有这个机会心里也是迫不及待的,只是见大师兄没有发话,只得暗自按捺,待大师兄点头了这才喜上眉梢。
诸事已毕,众弟子便都为了这次招收弟子分头忙去了,陆汐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林逸之一路跑了个没影。
…………
夜已深沉,万籁俱静。
今日的夜却没有一丝的月光,黑的让人感觉到有些陌生。
莫忧峰早已一片漆黑,曾锐金和其他的师兄们因为后天就要招收新弟子的关系,早已住进了山门前。只有一丝微黄的烛光从前院第五间房子的窗户中微微透出,照亮了窗棂上那浅浅的一层灰尘。
林逸之还没有睡,他正半躺在床上痴痴的出神。明天,真的要回离阳了么?那个他每天都要经过的大城,那个喧嚣的集市里一个名叫小茹的姑娘和她甜甜的豆腐花,那个承载了他童年所有的快乐与伤悲的地方。
可是回不去了,五年了,一切早已随着时光慢慢的流逝,便是风陵村所有人的尸骨早已不复存在了,只是他记忆中那个叫做小茹的姑娘在那个恐怖的早晨并没有在风陵村里,她或许躲过了那场劫难,早已嫁做人妇了吧。
沉重而有些痛苦的记忆重重的袭上林逸之的心头,五年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将那心底最纯粹的忧伤封存起来,然后花掉很大的力气去遗忘,可是直到今晚,义父、娘亲还有风陵村老老小小的影像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时,那痛若骨髓的感觉,清晰的提醒着自己,他根本无法遗忘,就像是一个梦魇,永远不会醒来。
如果愿意,我宁愿永远不去触碰心底最深处的伤口,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它还没有愈合,便是那轻轻的一下,便可以让我血流如注。
林逸之的呼吸越来越重,索性,他吹灭了蜡烛,将头紧紧的蒙起来,这一刻,他选择与黑暗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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